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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时政阙失疏淳祐中 南宋 · 牟子才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九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一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九○
臣滥吹班行,尸素无补,比者天久不雨,尝不量愚昧,冒万死裁一书,为陛下极言三事之失,且于其末致拳拳之忠,所冀圣心开悟,引咎责己,导谏敷恩,以解天下之惑。
今已踰旬,未闻有所施行,而天怒不解,旱势愈张。
四海臣民睹此钜异,愈益忧皇,咸谓祖宗求言,具有故实,惟靖康多难,不及举行此等所为,已非美證。
堂堂盛世,所当监其失而敬天怒,何乃袭其咎而玩天灾乎?
臣竦闻其言,退而追惟靖康以前之事,未尝不痛恨当时而重有感于今日也。
陛下自亲政以来,凡三更大化矣。
一更于端平,其失也轻。
再更于嘉熙,其失也滥。
又再更于淳祐,其失也专。
曰轻,曰滥,曰专,其事虽殊,其失则一。
今政瑟之更,几二年于兹矣。
始焉刚果之气未尝不翕然惟庆历元祐之趋,日慆月迈,志气不强,曾几何时而委辔中道,已逸而奔于崇、观、宣、靖之域矣。
尝即其实而考之,其事力反不及于崇、观、宣、靖,而證候则有类乎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
且人才,国家之精神也。
乃者弓旌四出,非不招来,而难进易退,不肯轻出。
间有出者,亦不能尊信而用之。
其间如极论纲常者,执宪端平者,力拄阉戚者,肃清宫禁者,未尝无人,而御屏简记,几亡其姓名,夹袋荐扬,又遗于物望。
彼亦不过甘心空谷,绝意中朝。
方之崇、观、宣、靖,诸臣时望之伟,亦有如李纲者乎?
旧学之粹,亦有如杨时者乎?
耆德之尊,亦有如许翰者乎?
经术之奥,亦有如胡安国者乎?
直亮自许,亦有如崔鶠、李光、余应求者乎?
威望可倚,亦有如种师道、刘韐、宗泽者乎?
是人才反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
兵者,国之爪牙也。
兵不精利,与空手同。
甲不坚实,与袒搏同。
古人无日不计军实,择令典者,正谓是也。
今子虚乌有之籍,在在而有之。
戍淮之兵,歼于战斗;
防江之兵,狃于骄惰;
淮东先锋,数仅二千;
荆楚壮士,十丧八九;
山西劲卒,类多乌合;
郡国禁兵,仅充厮役。
而倚以捍禦者,又多北来之军,圈豹养虎,祸变难测。
加以器械钝阙,戈戟凋残,蒙冲海鳅,率多坏烂,神臂床弩,半就消磨,驻队旧制之不存,克敌斗刁之不等,方之崇、观、宣、靖间,亦有十馀万之京城兵乎?
亦有二百万之诸道兵乎?
亦有二十七万之河南北兵乎?
亦有一百七指挥马步军乎?
亦有二百疋之天驷战马乎?
亦有五千座之京师炮乎?
亦有千馀两之宣阃造车乎?
是兵革之多,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
财者,国之命脉也。
国家一岁通制国用,正当量入以为出。
而近年以来,横费亡艺,岁终会计,已加多六七千万,一朝御札,又岁新券三四十万。
督视之行,新楮以一千万计,银两以五十万计。
其他诸阃之非时科降,戎所之制造铠甲,制阃之临遣拨赐,合而言之,亦千馀万。
其他如宫掖之横恩,燕饮之用度,权奸之盗窃,郡守之囊橐,要路之苞苴,閒官冗吏泛滥之支吾,邸第宫观不急之营缮,又不可枚数。
府库所积,在在枵焉。
其视崇、观、宣、靖间,亦有大观西库三四千万缗之积储乎?
亦有诸路所积三千馀万之积镪乎?
亦有在京库务一千三百馀万之积货乎?
亦有诸监所铸九百万之钱乎?
亦有延丰仓四十万之积粟乎?
亦有宣和六库上供四百万乎?
亦有无额上供三百万乎?
亦有京师新收一百馀万乎?
亦有诸路免夫钱六千二百馀万缗乎?
虽曰半天下之势,不及全盛之,然所积竟不能髣髴其万一,是财计反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
虽然,人才不如,兵财不如,使振而起之,犹可勉强。
今所患者,无崇、观、宣、靖之事力,而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。
何谓證候?
奉御笔也,事燕游也,崇土木也,逐君子也,讳谠言也,思权奸也,用戚里也,信宦官也,激盗贼也,致外患也。
御笔始于政和四年,初焉杨球之代书,终焉流弊之滋炽,或称诏,或称御笔手诏,或用御宝,或用长印,或有金填红刻指挥,由中而出,不在于中书门下之旨也。
当时三省,但奉行御笔而已。
陛下即位之初,压于权臣,潜光晦迹,不敢自大,所谓御笔,非惟不能,亦未知其为何许事。
粤自亲政揽权,蹊路渐熟,然亦未至于荡然也。
今轻视四海,玩弄诸臣,用力于区区术数之微,偃然自谓人莫已若矣。
女子、宦官、邸第戚里窥见罅隙,请托纷如,于是御笔沓至,往往夜漏十数刻,省吏传呼,晷刻不爽,大臣签押,奉行惟谨。
妨害政几,亏损观听,清明之世,为此弊倖。
陛下不欲为千万世之令主乎?
宰相不欲为千万世之贤相乎?
不然,何纵弛之如是也?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政和以后,游燕浸多,燕太清楼有记,燕承平殿有记,曲燕保和殿有记,幸鸣銮堂又有记,皆所以记一时燕游之盛。
而史臣书之不少隐讳者,将以垂子孙之鉴,为万代之劝也。
陛下富有四海,绍隆大业,亦几有年,谓宜兢兢业业,视为商监。
今得之道途,咸谓陛下内庭排当,寒暑不辍。
敌骑侵淮,未尽出境,而常舞酣歌,见于自逸。
湖寇鸱张,未尽扑灭,而耽乐饮酒,或至罢朝。
虽荐歌《云汉》瘨旱之诗,尚未下避殿减膳之诏。
始焉纵容,不过自恕曰:「吾惟今日耽乐耳,一日游逸,为害几何」?
不知是心一流,则自一日至于二日,而至于终身不改。
虽敌国急警燎原滔天,骎骎及我,亦罔闻知矣。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祖宗以来,宫室制度不至太广。
政和初始建延福宫,楼殿相望,跨越宫城
自是兴作不已,又即延福宫之旧基建保和殿,即诞圣之地作玉清和阳宫,即宫城之东建宝箓宫,叠石为山,号曰艮岳,亦汰侈矣。
陛下袭十三叶祖宗之业,所宜深监往失,以示古人卑宫之意,为天下先。
今得之传闻,咸谓陛下圣性好大,务营土木。
内而宫掖四面筑山,多取石于南内燕息之所。
虽未必果有兹事,然内臣附会,多以人所不知为误陛下,而陛下不悟其非。
此岂可令众庶见乎?
外而龙翔兴建祠宇,每拓地于百姓生产作业之地。
虽非陛下本意,然奸臣附会,多以异说怵陛下,而陛下不悟其奸。
此岂可使外国闻乎?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政和元年陈瓘台州羁管。
崇宁六年邹浩永州安置。
此皆权奸当国,欺君玩世,借此以报怨也。
章琰、李昴英居、浩之位,而又有、浩区区之心,其排斥嵩之,论列陈韡,此其志岂有他哉,徒以国家比年以来气势微弱,精神萎薾,皆起于小人之误国,所以悉意极陈,将以补阙政而裨圣聪也。
不谓疏狂之言上触宸怒,一斥五月,不复召还。
前后臣邻言之屡矣,而陛下终不省悟,遂使二臣堕在远方,曾不得复齿缙绅之列。
岂盛世美事哉?
矧今敌国孔炽,盗贼横行,水旱交作,患至迫矣。
若不早霁,威严亟加,万一因他人激怒,或以、浩之罪加之,则大体愈亏,非所以为挽回天心之术矣。
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燕云之议,吕颐浩谓穷天下之力,竭天下之财,必无以善其后。
此忠言也,而御笔则以兴讹造讪罪之,此言为讳也。
京城大水,李纲谓变异不虚发,必有感召之由;
灾害非易禦,必有消去之策。
此忠言也,而以堤防不修即非灾异诋之,此言为讳也。
陛下自去腊以来,每有讳言之意,责实下诏,一讳言也。
风谕数语,二讳言也。
春官宣谕,三讳言也。
搜索怀挟,四讳言也。
逐二台谏,五讳言也。
去一词臣,六讳言也。
陛下讳言于其上,群臣缄口于其下,间有冒死一言,则上下相与仇视而深嫉之,不以微罪行,则以他事去之。
呜呼!
忠臣烈士所以极言敢谏者,非沽美名也,非好为不靖也,为人主心术虑也,为朝廷大体惜也,为生民大命计也。
而陛下一切厌薄之。
非特厌薄之,且憎嫉之矣。
非特憎嫉之,且逐而去之矣。
此岂盛世之美事哉?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蔡京之为中太一宫使也,既许之谢事,又使之削官,又使之居杭。
所为,一切罢之,所用一切去之。
谁曰不远矣?
上意决不向用矣?
曾未三年,而五日一朝赴堂治事矣。
又未几,而落致仕矣,领三省矣。
怀憾肆毒之久矣,苟可肆其一螫者,未尝不甘心焉。
积而至于祸败,尚忍言之哉!
今去相之奸与相埒,而忿戾不可解之之毒,则又过之。
观其厚结游士,密伺朝廷,多积金钱,直通宫禁,兼以空郿坞之积,以实水衡少府之储,穷水陆之珍,以供太官玉食之奉,此其意非但如此而已也。
安知其不以「北事只我了得」之语劫陛下乎?
又安知其不诈为辽使问何在之语以竦陛下乎?
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祖宗戚属不得预政,非故疏之,其所以忧思深远至矣。
郑居中同知枢筦,勉徇后宫之请。
既罢免之,又申命之,中外交疑,道路指目。
陛下临御以来,未尝不以至公为务,而肺腑戚属屡玷班行,子姓怪民滥叨扈节,列辟猥归于嬖族,骄淫不减于曲阳,布列卿郎,日求速化,翱翔丞簿,冀超迁。
材干者犹有可言,乳臭者是诚无谓。
远而节旄,误拟南阳之宠;
近而畿辅,有同恩泽之侯。
虽比之郑居中,固亦有间,然浸淫不已,亦非所以示天下之公也。
岂天下之大,果无一人可以供陛下之用耶?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童贯、谭稹首祸燕云,杨戬、何所踵而起。
其初起于毫芒,其末流之祸,至于塞天地,亘古今。
陛下总揽权纲,岂不能深烛此理?
然便嬛侧媚,有以中欲,甘言巽入,有以顺情。
陛下虽未尝纵之,而凭依窃弄,盖有非陛下之所能尽知者。
故虚张科敛之数,其力可以移漕臣,而陛下不悟也。
凭依格杀之威,其势可以屈国法,而陛下不疑也。
典领营造,费用泥沙,至不赀也,而勘同钱缗,率用新楮,不肯循国计之常。
司宝玉,爱护不谨,罪当诛也,而转移主听,嫁祸他人,几不遵国法之常。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方腊才乱,连陷数州,诸峒结连,声势张大。
江西虔、吉以至建昌,盗贼间作,骚扰良民,以至此极。
陛下宽以御下,仁以结民,薄海内外,悉主悉臣,岂忍自坏于照临之下?
而比年或多梗化。
两淮流民,吾遗黎也,区处无术,侵迫畿甸,激而为寇,如往岁之绎骚者有之矣。
湖、衢、建昌之民,吾赤子也,凭恃险阻,雄长相角,激而为盗,如前日之陆梁者有之矣。
闽岭之盐丁,江湖之峒丁,皆王民也。
为守者不知抚循,与之争刀锥之利,夺衣食之源。
愤怨不平,激而为乱,如今之猖獗者亦有之矣。
始焉之激,常起于细微,终焉之忧,卒至于盛大,遂使横行数州之广,绵历旬时之多。
大师克之,犹未即功。
兹其为力,岂不戛戛乎其难哉?
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宣和五年秋,敌益兵云中,经营南寇。
其冬宗维寇河东宗杰河北,边遽倏闻,举朝失色。
今北边新兴,哨骑狎至,自,势欲饮江。
寿、泗,吾藩篱也,地界南北,敌所必攻。
骁将势穷,士马物故,则藩篱不可赖矣。
通、泰,吾根本也,地据斥卤,敌所必攻。
人民之生聚,亭灶之精储,公私之馀羡,悉皆破坏,则根本不可支矣。
福山,吾屏蔽也,去毗陵才二十五里,而惊尘游骑,直至于此,声势几摇于京邑,烽火直至于甘泉,则屏蔽又不可恃矣。
其如淮西诸郡,间被伤残,蜀西诸屯,肆蹂践,远而至于广西一路,又有斡腹之忧,恫疑虚喝,其意直不肯置我于度外也。
天气尚热,变已如斯,秋风才高,祸尤惨烈。
陛下出自圣断,分命枢臣,进屯江面,仗国威灵,克胜而后朝食决矣。
然今岁之谍异于他日,料敌制胜,不宜轻易,行兵用师,不宜退却,定功行赏,不宜混淆。
一或反是,则何以起人心,兴事功耶?
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
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
夫人物兵财色色不逮,而亡国證候无一而不相似,此臣所以痛哭流涕,为陛下言之也。
然而欲消證候,则自吾君一心始。
君心得其正,则志气清肃而天下之證候不生。
君心入于邪,则晶光掩黯而天下之證候皆非。
先民有言,阳明胜则德性用,阴浊胜则物欲行。
万事之得失,系于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。
夫天下以一人为主,人君以一心为主。
君之方寸,物欲多门,挠之者众,攻之者繁,至可畏也。
大学》言治国平天下之用,而其本在乎正心。
仲舒论正朝廷百官之本,而其说则始于正心。
大哉心乎!
其理欲诚妄消长之源,而天下万事感应之机乎。
然尝论之,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正也,自人心汩之,而心始不得其正。
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诚也,自妄念挠之,而心始不得其诚。
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清也,自阴柔浊之,而心始不得其清。
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明也,自利欲昏之,而心始不得其明。
不能以礼制欲,而陛下之心始荡;
不能以义制事,而陛下之心始纵。
此心一萌于方寸之间,而证候已见于天下国家之大。
此无他,理与欲之界限不明,诚与妄之源流不别,而其应如是也。
然则澄其源,以为立政造事之本,其有大于正心乎?
陛下清燕之顷,试省察焉,凡亲政以来,聪明不及于前时,事业日负于初心者,谁实为之?
必其声色货利有以蚀吾之天也,便僻侧媚有以汩吾之天也,蜎蜎蠖濩之中,不能存道心而去人心也;
虚明应物之地,不能纯天理而除人欲也。
内降之多,必私心之胜也。
燕游之数,必淫心之荡也。
土木之崇,必侈心之汰也。
君子之疏,必敬心之衰也。
正论之嫉,必诚心之怠也。
奸邪之喜,必祸心之包也。
戚宦寺之积,必爱心之缠绕也,必畏心之芽蘖也。
盗贼外患之盛,必常心之骤反也,必惧心之少弛也。
是心之私起于方寸之端芒,其极至于结为国家沈痼弗瘳之疾,独不可克而去之乎?
臣愿陛下正其身之所主,不以私欲间之;
实其心之所发,不以妄念杂之;
养此心于虚明公溥之中,一此心于喜怒哀乐之后,叙庆历元祐之所以得,监崇、观、宣、靖之所以失,侧身修行,察诸迩言,凡事之背理伤道者,悉更革之,一动作而反欲为度,一云为而即诚去伪,万事皆善,十證并消。
孟子所谓有本者如是,而《大学》所谓物有本末,事有终始也。
不揣其本而齐其末,则人欲肆,妄念作,激而为崇、观,变而为宣、靖,不惟不能跻庆历元祐之治,而国家之祸,恐在丁未,不在丙午也,可不惧哉!
干犯雷霆,不胜震慄。
奏论实录缺文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五五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一六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七七、《续文献通考》卷八六、《渊鉴类函》卷六九、嘉庆《邛州志》卷四二
臣曩者滥员东观,盖尝伏读金匮玉板之藏,每惟祖宗实录自东都以前凡一百六十八年,不过一千馀卷。
而南渡以后,高宗、孝宗皇帝两朝实录仅六十馀年,遂至一千卷。
三十六年事为五百卷,犹之可也,而二十七年为卷亦如之,意其广记备言,无所脱遗。
而臣偶因当时所遭,随事检阅,则有不尽然,往往一月而釐为二三卷,往往州县细故亦动是千馀言,至事关大体,顾反脱略。
且如开禧元年虏使赵之杰要陛下起受国书,臣时以馆职获陪朝著之后,偶记乾道六年虞允文为相,虏使乌林答天锡倨慢,与此相似。
时则允文前奏:「大驾还内,放仗罢朝」。
臣与在列诵言其事,所冀速达。
有顷,闻陛下径还禁中,一如乾道故事。
臣谓宰执必有援此以开陈者矣,乃闻韩侂胄宰执言,此谢郭然为之。
不知郭然秉政,尚后此十馀年也。
臣既退朝,即取乾道国史、实录、会要、圣朝日历诸书遍加披阅,则于此事或全无所载,或略及一二,而实录则仍循常比,书垂拱殿赐茶酒,不知是日茶酒未尝设也。
又书知閤王抃上疏,诏明日引使人朝见,乃似专美于,而词止议受书之仪,亦不及放仗罢朝事。
此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。
是岁苏师旦安远军节度使,明年六月师旦抵罪,词臣以草制罢去。
或谓内制未有封駮故事,臣因记乾道七年三月己卯张说佥枢张栻等言其不可,旋即反汗。
八年二月乙卯申命,则周必大直学士院缴还批诏,且乞以宣徽
臣即检阅实录诸书,则己卯事无所载,止于是月戊子书节度使万寿观制,不书事始,已当修正。
至八年乙卯事,则又逸去。
王圣则臣直,此最是先朝美事。
而前后皆不书,此又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。
开禧二年秋八月倪思李壁争论明堂严父配天事,朝论莫知所决。
臣因记淳熙三年三月丙午朔秘书监李焘奏乞举行宗祀明堂之礼,历引神宗皇帝圣语及钱公辅、司马光、李受诸儒之,尝下群臣议。
虽不果行,然实录不当全脱其事。
至淳熙六年赵雄为相,竟白行之,实录亦所不书。
元降明堂诏书,亦未尝登载,而阅乐等事亦皆失实,又以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。
臣因是三事,每叹孝宗皇帝明谟伟断,卓越前代者,不可胜纪,而臣偶记所闻,辄逢脱略。
夫卷帙猥繁若此,而纪载脱略乃尔,若不及今距乾淳未远,文字未尽沦失,老师宿齿、故家遗裔尚可访问,亟与搜罗会稡,则因循浸久,必致是非失实,无以传示方来。
臣伏睹实录院见遵诏旨,改修孝宗、光宗两朝实录,增入列传。
臣愚欲望睿旨并下本院,令史官将两朝实录重加点校,傥有阙失,如上所陈者,即采访增入。
其冗滥重复,及吏文不经去处,悉与删削。
庶几文省而事详,足以垂宪贻后,仰副陛下寅念祖烈之意。
虞雍公允文折虏使奏劄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八四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六○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二一
开禧元年,虏遣使赵之杰来年正旦,以十二月二十有七日见于紫宸殿,容止倨慢,持国书逡巡立,若将要上为起者。
閤门觉其意,夺书以进,之杰益怫不平,赞拜复端立不动,公卿以下仓皇未知所出。
先是了翁成都日,于忠肃公之孙某获窥公乾道折虏使奏劄,窃所叹异,每以墨本自随。
至是以馆职班里见,退至殿庑,偶闻慢使颇类前事,乃以诵言于朝,而在列之士亦冀速达,转相口语。
少选则闻平章军国事韩侂胄忽遂前奏,请驾还内,殆如乾道故事。
继有旨更以正旦朝见。
故事,越二日使介三节人俱游天竺寺,谓之出山,寻命寝罢。
邓友龙时以夕郎馆客,尚虑之杰反覆,牒议正旦朝见仪。
凡一再往,仅报云来日权行折身,又所赐芗不受。
某闻其词意尚涉骄蹇,遂以公奏劄墨本达诸春官侍郎李公壁,将转致于宰辅,由是诸公始晓然知其事。
然闻侂胄犹谓此谢开之之为,不知开之秉政尚后此十馀年也。
越翼日,某因从三馆取《会要》《实录》《国史》《圣政》《日历》诸书,遍加披阅,于忠肃公折天锡事或无所载,或略及之,率与赵文定公所书抵牾。
而《实录》则又削去问起居事,仍书垂拱殿赐茶酒,茶酒未尝设也。
又书知閤门事王抃上言云云,诏明日引使人朝见,乃以专美于,而词止议受书之仪,复与此不合。
于是不觉怃然叹曰:夷夏之分,此非小故也,而史之阙顾若此。
况自吾有狄难,为所凭陵,厥非一日。
东都之仪,北使进书跪于殿下,内侍启书,宰执受读,而后使人升殿长跪,传道虏酋之语,问主人起居,事体盖若此。
绍兴速于和戎,乃始过自贬损,至廷论固争,仅使秦桧冢宰受书,虽谓善于权宜,而慢书悖使,名称不正,屈辱已甚,今不堪复言矣。
至采石之役,虏气甚索,首遣信使于我,昉用钧敌之礼,然后威令复振,朝廷以尊。
公所遣王抃谕使人之词,谓「问起居事行之又将十年」,正指采石以后也,然则采石之功于国家所补岂浅浅者!
在廷之臣,和战异议,既未能乘机以复境土,而所幸通使自彼,则操纵抑扬惟我实制,由是将尽还东都之旧亦无难者。
而高忠建之来责臣礼,请土疆,迓使之论乃谓土疆实利不可与,礼际虚名不足惜,二三时贤争之不胜,故其所裁损仅十有四事耳。
视南渡之初固已差强人意,较东都之旧则尚多馀憾。
且忠建之登进国书也,犹不肯用新仪,陈文恭公康伯虽能折之以谊,然犹是馆伴掣其书乃得进呈,诚未有若乾道七年之最为得体者也。
太史氏所当大书以诏来世,而于此俄空焉。
况自乾道辛卯开禧乙丑不过三十有五年,使某所得公之墨本偶不在箧笥间,则诸公但谓前有陈长卿而后有谢开之,曾不知虏用敌礼于我昉于采石折北之馀,此繄谁之功?
而因变制宜,使虏气挠折、国威用信,如赵文定公前后所云,其事亦未有以加于公之右者,徒以文献不足,无所考證,其有能言之者,或仅出于区区虮虱之小臣,可叹也。
王抃尝为公传谕虏使,然则盖周旋其间而身复目击者也。
淳熙八年去此未为远也,而北使魏正吉、萧贺正旦,要人主起受书如旧仪,人主难之,方改日引见。
于前事岂遽忘之邪,乃径许使人明日以旧仪见,此独何哉!
虽然,彼武夫小人,自有肺肠,不足道也,而当时惟赵忠定公以从臣争,宰辅之臣、授馆之使,此何等职分,独未闻一言及之,而委之于一閤门
虽卒于出以救其失,而损威辱国固已无及,此又何也!
考其当时所谓宰辅者,则谢开之乃执政之一也,不知韩侂胄何所据而尚云尔邪!
《诗》曰「虽无老成人,尚有典刑」,敢附益其说于奏札之末,以备太史之阙文云。
宋朝请郎致仕范君墓志铭(并序大观四年十一月 北宋 · 范埴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二三
君姓范氏,名煇光道其字也。
先世居河东,后徙成都
自高祖葬洛阳,遂为河南人
曾祖雍,故任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,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祁国公谥忠献
宗杰,故任兵部员外郎直史馆,赠开府仪同三司
父子明,故朝请大夫,赠中散大夫
母茹氏,封宁国县君
君以中散公荫补太庙斋郎,后以雄州防禦推官宣德郎,凡五迁至朝请郎致仕。
初任秀州海盐县,又历襄州宜城,知饶州浮梁县事,勾当京西作司,又特差提举营造诸局管勾文字
继为两浙漕属,命下,以疾不果行。
惟尉、令调于有司,馀皆以辟召应。
君性警敏,自为童子,读书染翰,俊发可喜。
为尉时,齿甚少,已能督兵捕寇,境内为之肃然。
浮梁,东南巨邑,民狯胥猾,号为难治,令不能辨,多以谴逐。
君始至,察其俗,次第施条教,俾迪所趋,然后剔抉刬削,取其尤者置于法。
群奸出不意,戄然愕眙,更相戒告,以为令不可欺也。
日未昃,已阖户散吏,与宾客从容燕饮,若无官守系者。
于是监司合奏,课为一路最。
既改官,遂从中都为属,参画佽助,不遗馀力。
虽土木营缮之繁,簿书钩考之猥,莫不程工覆实,曲称其任。
故大臣多称其能,至三岁取四官,而士论不以为过。
朝廷亦且知君名姓,而不幸卒矣。
大观三年八月丙子终于京师,享年四十六。
后一岁庚寅十一月初八日,葬于洛阳县金谷乡宣武村先茔之西南隅。
先娶叶氏,赠崇德县
继室方氏,封永和县君,有贤行,能抚叶生庶子如己出。
男五人:长邦礼,亡;
次约礼,用君致仕恩,当得官者;
崇礼、敦礼,季未名。
女一人,许嫁承务郎钟震。
君疏通跌宕,遇事敢断,与人倾尽,欢然无少间。
尤喜周急,未尝以有亡为辞。
故交游多喜君,亲旧之贫者,亦赖君以振。
事亲孝谨,中散公特爱异之。
诸孤葬君有日,来乞铭。
余于君,从兄也,是宜铭。
铭曰:
既生而材,既茂而秀。
谁其尸之,胡为匪寿?
伊、洛在前,嵩、少左右。
君兮孔安,以昌厥后。
按:兄承议郎权管勾西京留司御史台公事、武骑尉埴撰,兄朝散郎、充显谟阁待制、知河阳军州、提举本州学事兼管内劝农使骁骑尉赐紫金鱼袋坦书丹并篆盖。《千唐志斋藏志》第一三一二页。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·墓志三八一○。
除皇叔士衎特授崇庆军节度使制 南宋 · 周麟之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○八、《海陵集》卷一一
门下:立爱而始家邦,莫尚敦宗之懿;
同姓以镇天下,尤严制阃之雄。
眷我近支,久司属籍。
宜序劳而进律,用敷号以扬廷。
皇叔保宁承宣使、知西外宗正事士衎,体备中和,才高肃乂。
作善而心最乐,挺有祖风;
好文而识不群,郁为宗杰
荐被展亲之渥,分提纠族之权。
躬承内睦之恩,宣猷于外;
累阅终更之秩,率职如初。
穆然信厚之咸孚,嘉尔训齐之甚力。
乃畴俊望,遂峻徽章。
六纛多仪,趣领少府之节;
十连宠寄,畀总元戎之麾。
加爵邑之新封,示亲贤之异数。
于戏!
周以大宗维翰,兼彼价藩;
汉虽支庶毕侯,矧予族老!
图壮本根之辅,助成形势之彊。
勉服令猷,益绥蕃祉。
可。